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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拂说(十)

红拂说(十)

离开了朱府,我想去找红拂姐叙叙。走到怡红院门口,发现老鸨在门口焦头烂额地指挥龟公,所有龟公都手拿火把或手挑灯笼,急三火四地到处奔走。出了什么事?

我的心头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
红拂姐。

我赶忙上前一步,问老鸨出了什么事。老鸨一看是我,马上拉住我说:“李坏啊,你姐跑了啊!你知道她上哪去了吗?我的摇钱树啊!你们赶紧找啊!找不到就别回来了!”老鸨一停不停的指挥着龟公。

“红拂姐走了?什么意思?你把话说清楚些!”我脑子有些转不过来。

“哎呦,我今晚送燕窝汤给红拂,我叫了好几声门没人应,我推门进去就发现红拂不见了。桌上留着一张字条,写着三个字——我走了。哎呦,这小蹄子能去哪啊,可急死我了!”老鸨咬牙切齿搓手跺脚道。

“红拂姐走了……走了?”我浑浑噩噩地抬头望了一眼那间熟悉的房间。

坐在熟悉无比的房间,自斟自饮。没来由的,心里一阵空落落的,像遗失了重要的东西一样。

红拂姐为何要走?

红拂姐会去哪里?

望着杯中明月,一饮而尽。一个声音冷嘲道,你是红拂什么人,她为何事事都要告诉你?你不过是担心她走之后无人陪你消遣罢了,何必故作惺惺之态。另一个声音说道,胡说!红拂姐,红拂姐是我很重要的人,不是你说的那样!

很重要?多重要?你在她心里重要吗?有李靖重要?还是虬髯重要?他俩不提,你有林小已重要吗?呵呵,可笑。

无言以对。我于红拂,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?我也不知道,红拂对于我是怎样的存在,只知道,她的不辞而别让我心里很难受,五脏六腑纠缠在一起,一刻也不消停。

酒醉愁人。我趴在桌上不知睡了多久,感觉到有人在为我披衣服,我伸手去抓,“红拂!别走…别走…”

“少爷醒醒,小的不是红拂。”一个稚嫩的男生回道。

我揉了揉眼睛,发现身旁站了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,一身仆人打扮,看着到有几分眼熟。“你是何人?”我问道。

“回少爷,小的是李府的仆人。”来者毕恭毕敬的答道。

“哦?家里出了什么事吗?”

“回少爷话,李老太爷近况不佳,心中甚为挂念少爷,特遣小的来请少爷回去一见上一面。”

“爷爷怎么样了?要紧不要紧?”我外出求学已有十余载,十余载未见爷爷,如今见到家里来人,告知我爷爷身体不佳,自是心急如焚。

“老太爷年岁已大,近来身体每况愈下,心中唯有对少爷放心不下,时常跟我们念叨您,这次怕是……”

“收拾东西,马上启程。”

我的故乡在北国的一个小村落里,曾祖父早年外出经商,赚得一些钱财便在滨海之东的小镇安家置业。我的祖父乐性情温和善好施,是个有趣的小老头。村里的孩童见了他都会让他抱抱,然后一把揪住他的胡须,管他要糖,不给糖就不撒手。我爷爷从不生气,也从不会让那些孩童失望,所以孩子们都喜欢跟这个乐呵呵的瘦老头玩。

快马加鞭几经周转,终于抵达了故乡。

看着门口朱红的门楼,青灰的石板,一件十几年前的往事浮上心头。

那年我十二岁。一个阴霾的午后,我躺在门口的石板之上,嘴里叼着狗尾巴草,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不知过了多久,我觉得有什么东西触碰到我的唇,而且把我嘴里的狗尾巴草给拉走了。

我睁眼一看,发现一只奇怪的兔子正伏在我的胸口,啃食着我刚刚叼在嘴里的狗尾巴草。这只兔子耳朵直撅撅的立着,三条腿站着,左前腿微微蜷曲着,不着地,并且,它的眼睛是黑颜色的。

我一把把它抱了起来,欢喜得不得了。上午爷爷刚讲完守株待兔的故事,下午就被我实践了。我抱着小白兔去找爷爷,告诉他我的大发现。

爷爷得知我得来兔子的经过,便抱起了兔子仔细看了起来。

“爷爷爷爷,小白兔的前脚受伤了吗?为什么它不能好好走路?”

“有一根毒刺插在了它的脚掌。”

“爷爷爷爷,能救救小白兔吗?”我着急的问道。

“能。”爷爷抚摸着我的小脑袋,微笑着说道。

说罢,爷爷从柜子里取出一块琥珀色的透明石头,用这块石头涂抹小白兔的左前腿。我看着奇怪,便问道:“爷爷,不是说里面有刺吗?怎么不帮小白兔**?”

爷爷微笑着摇了摇头,“她受伤的不是腿,是心。”

我越听越糊涂也就没往心里去,就又问道:“爷爷爷爷,它的眼睛怎么是黑色的呢?”

“泪流干了,就变成了黑色。”

爷爷涂抹了一会儿,小白兔的腿真的直了起来,四条腿着地了。爷爷把它抱了起来,递到我怀里,语重心长的说:“这是一只可怜的兔子,你能与她相遇是你命中的缘分,好好待她,别再让她伤心难过了。”然后,揉了揉我的脑袋走掉了。

我打量着怀中的白兔,有我两个手掌一样大,毛色洁白,如玉一般纯洁。伏在我怀里小嘴巴也一刻不得闲,活脱脱一个小吃货。

它很乖巧。你去抱它,它不会拒绝,甚至你去拨弄它的小尾巴,它也不会生气。要知道我们邻居奶奶家是个养兔子专业户,我去看她家的兔子,随便碰碰它们的尾巴都会过来咬我,小气得紧。而且我家的小兔子不挑食,喂啥吃啥很好养活,不但吃蔬菜,喂它大鱼大肉,它吃得也一点不含糊。

只是,它也从不亲近。

去抱它,它不反抗;去摸它的小尾巴,它不咬人;喂它鱼虾,它吃起来与与草芥没有分别。我去问爷爷为何。

爷爷说:“这是只灵兔,心中有解不开的结,世间万物她皆不见,你抱她,她不动,你逗她,她不怒,你喂她吃鱼,她作草芥一般吃食。坚冰不融,你看不到她的世界。”

“那我怎样才能融化它心中的坚冰?”

“用心。”

我欲再问,爷爷摆了摆手,“一切皆是命中注定,得之我幸,失之我命,不必强求。”

不知怎么了,我有些离不开这只奇怪的小白兔了。看着它默默的蹲在那里,除了嘴巴在微微活动,其他位置都是静止的。

哪怕我带它去山上,看晴川历历,看芳草萋萋,看白云苍狗,它都是那样默默地望着前方,不为所动。唯一让我欣慰的是,它不吃野草,只吃我喂它的东西,也算是一种对我的认可吧。

我总是在琢磨爷爷的那句话,该如何用心融化它心中的坚冰。那时人小,单纯得有些傻气。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,就把它放在我的心房上面,然后就盯着它看,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液体流下。最后的结果很气人,这家伙连尿都没撒过。

后来我看到同村的孩子们爱护自己的小猫小狗,就把它们抱在怀里抚摸它们,小猫小狗们也是一脸的惬意。回来就对我的小兔子如法炮制。

小兔子有个毛病,上面提到了,就是它的耳朵总是直撅撅的,不像别的小兔子那样,会贴在脑袋后面。我抚摸它的时候,从头开始,然后帮它捋顺耳朵,想一下子从头抚摸到尾。但结果很让我意想不到。

我碰到小兔子耳朵的一刹那,它就跳开了,离我远远的,在幽暗的墙角下面,冷冷地看着我,然后转身跑掉了。

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,我呆呆的望着它跑掉的背影,却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我没有去追它,而是去找爷爷哭诉。

“爷爷爷爷,小白兔跑了,小白兔跑了!”

“慢慢说,她为什么跑?”

“今天……晚上我,我想摸摸她,碰到了它的,它的耳朵……”我伤心欲绝,哽咽着说道。

“那就是了,你可知道她的耳朵为何总是直起来的吗?”

“我不知道啊,爷爷,你快去找找它吧,它只吃我喂它的东西,它走丢了会饿死的。”我抓着爷爷的手,央求道。

“她的耳朵总是直起来,是因为她耳后有伤,这伤碰不得,只能养。我叫你用心,你却不得要领,你碰到了她的禁忌,哪怕再见也于事无补,你们的缘分已尽。”

“爷爷,你快去找它吧!不让它就饿死了!我求求你了,好爷爷!”那时的我心里只有快点把它找回来,夜那么黑,碰到坏狗坏狼欺负它怎么办。

爷爷把我拦在怀中,抚摸着我的脑袋,叹了一口气,“傻孩子。”

那段日子我不记得是怎样度过的。爷爷担心我在这宅子里成天睹物思情,伤了身体,便让父亲带我远走他乡,后来定居京州,一晃十余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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